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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二節 課還是老洪的課。 (1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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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個油錢。

“媽,我本來也要過去找紅梅姐和王哥談點事情,下午一準兒提早回來,錯不了時間。”

劉金蘭一聽這話也不吭聲了。

弟弟建鴻去張灣迎親,王有來肯定會過去的,李紅梅家裏離那邊也不遠,沒幾步路,明知道兒子是找個由頭去看熱鬧,她也就隨她去了,正好二丫頭又在旁邊湊熱鬧。

等兄妹倆上了車,曹軍麻溜地開車出了村口,一溜煙的功夫就到了張家灣,老遠就聽到村裏放鞭炮的聲音。

等車開過去一看,委實熱鬧得緊,人山人海的。

李文秀也沒瞎折騰,直接讓曹軍把車開到王有來他老舅家裏,也不難找,整個這一片就這家夥開了桑坦納回來。

一見著李文秀跟曹軍。

王胖子果然樂呵得厲害。

幾個人湊到一起胡天海地地聊了一會兒,李紅梅也過來了。

她是老遠就看到李文秀的車過來了,一起過來的還有王文輝。

看到王文輝的時候,李文秀顯然楞了一下。

“輝哥,你這是咋了?”

王文輝頭上竟然綁著繃帶。

“你這是被我紅梅姐打了還是咋整的?”

“就你瞎說,他這是摔的,遲早要被人撞死。”

李紅梅一說,李文秀頓時就明白了。

王文輝這運氣也真不咋地。

過年回來竟然還能在路上跟人撞在一起,要不是對方摩托車騎得慢一點,估計就得撞出大毛病來了。

嘿嘿笑了兩句。

王文輝沒好當著李紅梅的面多說什麽。

家裏媳婦的聲音越來越大,他這個當家的也是灰頭土臉的,跟李文秀和曹軍他們幾個湊到一起的時候才算是挺直了腰桿。

不過王有來在邊上一直沒給他好臉色。

王有來雖然沒結婚,而且年紀也比他只大了那麽幾歲,但是論輩分,王文輝還要把他叫一聲族叔。

畢竟是現代社會。

族裏的那些個陳規陋習沒那麽嚴重,但是輩分畢竟還是擺在那裏,加上王文輝跟李紅梅當時結婚,也是老王家在中間牽了紅線的原因。

否則後來王有來也不可能把李紅梅介紹到格子鋪去上班。

這大半年,王文輝跟李紅梅之間鬧別扭的事情他是知道的,能有好臉色看才見鬼了。

李文秀不想去摻和這些事情,一個勁地在邊上吃瓜子,做一個吃瓜子的群眾總比跟一群大老爺們鬥嘴來得強。

所幸是王文輝也沒脾氣,任由王有來說了兩句也不答話,反倒是邊上李紅梅看不過去,白了王有來兩眼,這家夥這才算是罷休。

“怎麽樣,回頭讓建鴻那家夥過來陪我們先喝一杯再回去,新媳婦娶到手,咱們怎麽也得意思意思一下。”

“要去你們去,這事我不幹,回頭要是被我媽知道我拉他喝酒,不罵死我就怪了。”

嘿嘿笑了兩聲。

見李文秀把劉金蘭擡出來,王有來頓時就洩氣了。

劉金蘭雖然沒對他們使出什麽不好的臉色看,但是扛不住人家是老板他親娘啊。

“對了,王哥,回頭你馬上去上海找彪子看看房子,估計明年咱們的主要業務就要搬到那邊去了。”

小坐了一會兒。

李文秀隨口提了一句。

王有來倒還好,他知道李文秀早就有這個打算,而且馬上這家夥就要高中畢業了,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話,肯定要去上海那邊上學。

但是李紅梅跟王文輝就有些遲疑了。

去上海?

這剛剛才搬到市裏去,馬上又要去上海,兩人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,也沒做好準備。

“這樣吧,紅梅姐,你跟輝哥先留在市裏待一段時間,回頭等我們在上海那邊安定好了,你們再搬過去,放心,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大規模地動遷了。

往後咱們要長期在上海打拼,其他地方終歸還是太小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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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8 新的對手

松平並不大。

城鄉人口卻是一個讓人十足吃驚的數字。

八十萬人口對於一個靠近內陸的貧困縣而言,無疑加大了脫貧致富的難度。

在99年。

像松平這樣的縣城在國內還是具有比較普遍代表性的,畢竟國內人口本來就比較多,加上中國的地形覆雜,適宜居住的地方多數集中在少數位置。

所以即使是再過上十年二十年,這種現象也斷然不會少見。

不過無可否認的是,隨著90年代國家逐步加大改革開放的力度,經濟發展的速度漸漸加速,這種內陸貧困縣的數量也在逐步減少。

所以正如後世一些言論所說的那樣。

不管是從人口數量,還是從人類居住地數量上來講,中國脫貧的成績都可謂是人類歷史上的偉大成就。

畢竟從來沒有哪個國家像中國這樣,實現如此規模的人口脫貧工程。

曹莊距離松平縣城並不遠。

對於像曹家莊這樣的城鄉結合部來說,鄉鎮企業遠未萌芽,農村生產力和生產方式還是處於比較陳舊的狀態。

伴隨著這樣的生產狀態,曹莊的經濟狀況自然可想而知。

正月初二。

一大早。

曹軍還沒有起來。

迷迷糊糊地就聽見門外有人在說話。

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,傳進耳中的時候,曹軍還是沒來由地一陣煩躁。

“爸,這事你一定要問清楚了,別由得他在外面胡搞,現在不像以前了,真要出了大事,公安局是能槍斃人的。”

說話的聲音有些尖。

曹軍幾乎不用想都知道是誰。

“有你這麽說你弟弟的,軍子已經說了,車是他老板的,不是他自己買的車。”

“我滴親媽誒,你這也相信他,哪個老板這麽好,十幾二十萬的車自己不開讓別人開,他說是老板的你就信啦?”

曹軍聽了一會兒。

總算是明白什麽事情了。

這大姐,還真是能折騰。

一大早來娘家,啥都不幹,凈在那裏胡扯淡。

不過曹軍也知道大姐曹芳的擔心是正常的。

擱一年前,就是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有現在這麽一天。

這大半年,過得就跟做夢似的。

臘月28從梅嶺那邊剛一回來。

曹軍馬上就去便利店那邊,找黃小波拿了一萬塊錢。

有李文秀開的票子,黃小波也沒說什麽,橫豎是老板自己的錢,而且他跟曹軍也熟悉,別看曹軍什麽正式職位都沒有,頭上就頂著個助理的帽子。

說是助理,不如說是李文秀的專職司機。

但是黃小波就是動動腳指頭想想都知道,曹軍這種職位,恐怕一般人羨慕都羨慕不來。

那一萬塊錢還捂在櫃子裏沒拿出來。

曹軍想著這麽些年自己也從來沒給家裏添過什麽東西。

就家裏這幾間屋子還是祖上傳下來的。

以前在老西門那邊混日子的時候,從來沒想過這一回事。

現在手裏有餘錢了。

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著把家裏屋子推了重新起兩間樓房。

沒想到這樓房還沒蓋起來。

自己開回來的車反倒是先成了惹禍的。

去年年底回來的時候,村裏就有人說閑話。

說自己在外面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,原本曹軍是不想搭理的,嘴巴長在人身上,要說就由得他們說去。

但是沒想到這外面風聲還沒消停,大姐曹芳竟然也開始說起這事了。

想到這裏。

曹軍覺也不睡了,麻溜地從床上爬起來。

吱呀一聲。

看到弟弟曹軍披著衣服起來了,曹芳嘴裏也不說話了。

“姐,姐夫,你們來啦?娟子和偉偉呢?”

娟子和偉偉是大姐曹芳和大姐夫林建國的一對兒女。

女兒娟娟是老大,剛剛10歲,林偉小一些,剛剛7歲。

曹軍以前在老西門一帶混日子的時候,跟這一對外甥(女)其實並不怎麽親熱。

曹芳嘴裏雖然沒怎麽說。

但是曹軍其實也知道。

大概大姐夫林建國也跟兒女交代過,你舅舅是小混混,少跟他說話之類的話。

至於大姐曹芳在中間扮演了一個什麽角色,曹軍從來不費腦筋去想。

“外面跟人玩呢,我剛剛還在跟我媽說你呢,這麽大年紀還不結婚。”

曹芳似乎沒有意識到曹軍已經知道他們在說自己開車回來的事情,見弟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嘴裏說了一句。

邊上林建國倒是聰明很多。

雖然曹軍眼裏的神色一閃而過。

但是他還是很快就意識到,自己這個大舅子應該是個聰明人,十有八九已經知道些什麽了,臉上訕訕地笑著也不說話。

曹軍也不搭理他。

自己這個大姐夫是什麽樣的人,他比誰都清楚。

典型的狗眼看人低,以往兩人就沒好好說過幾句話。

加上自己也沒個正式職業,反倒是大姐一家子,還在縣裏守著個批發部,一年下來,怎麽也有個玩兒八千塊錢的進賬。

在自己這個大舅子面前,說話自然腰桿子也直。

“結婚還早,這事過兩年再說吧。”

曹軍也無所謂。

以前混的時候,女朋友倒是不缺。

但是真要談能結婚生孩子過日子的,就是他自己也不信。

以前都不急著這碼子事,現在就更不會急了。

不過一想到老板也跟他提過這事情,曹軍心裏還是有數的。

“過兩年爸媽都老了,想給你帶孩子都帶不動。”

曹軍索性沒搭理她。

等他洗漱好。

進了屋子。

曹芳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了一句。

“軍子。”

“咋了,姐?”

曹軍也不以為意,不過心裏還是有些納悶。

大姐可從來沒跟他這麽說過話,以往都是三句話完了就開始訓斥。

“外面那車是你的?”

曹軍本來想說不是。

但是一看邊上林建國臉上不屑一顧的樣子,到了嘴邊的話立馬又改了口。

“不是我的,不過也跟我的差不多,平日都是我開。”

他這話雖然有些取巧,但是也的確沒說錯。

車李文秀肯定是不會開的。

曹軍是他的助理,當然是他開得多。

將來即使自己要開車的話,李文秀十有八九也會買輛新的,99年的桑塔納雖然在這個時候還不錯,但是李文秀的確看不上眼。

“我可告訴你,軍子,你可別在外面做些違法亂紀的事情,到時候真出了問題,受苦的是爸媽。”

果然。

曹芳一聽這話,嘴裏就忍不住了。

邊上林建國一個勁地拉她的袖子。

竈屋裏。

曹軍他爹媽也出來了,老兩口臉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。

從臘月兒子開車回來到現在,老兩口心裏就一直懸著。

但是礙於兒子的面子,一直沒好開口問,女兒曹芳這一問出來,老倆口也放下手裏的活不幹了。

曹軍一見父母臉上的表情。

也就沒想藏著掖著。

“姐,這話不消你說,我自己心裏有數,還有,你少跟我姐夫一個樣,我就是出了事情,爸媽也用不上林家來操心。”

話說到這裏,曹軍其實心裏已經有些塞了。

原本他是想著雖然平日裏相處怎麽都有些愉快,但是畢竟還犯不著撕破臉皮把話說開了。

但是剛才他一時沒忍住。

林建國一聽這話,臉上的表情變了變,但是曹軍說的是實話。

他的確一直有這樣的擔心。

攤上這麽個舅子是他的運氣,但是如果真出了什麽事情,丈母娘和岳父他難道還得供著養著不成。

依他的性子肯定是不情願的。

“怎麽說話的,滿嘴的不是人話。”

曹父見兒子跟女婿看不對眼,馬上就出來罵了一句。

曹軍也不解釋什麽,一扭頭就進了屋子。

過了一會手裏就拿著一個紅紙包出來。

“爸,這是一萬塊錢,過完元宵,你就在村裏找幾個人,就咱們家劃出來的地基蓋棟樓,也用不上太大,兩件兩層就行了,我估摸著過幾年我還得去外面買房子,老家的有個念想就成了。”

把錢往老曹手裏一塞。

曹軍心裏不是很爽快。

沒等他老子多問,扭頭就出了門。

發動機一響,蹭蹭地就開出了村口直往梅嶺那邊去了。

曹軍開車到的時候。

李文秀正在院子裏刷牙。

邊上二丫頭杵著下巴在那裏盯著他。

一聽到喇叭響。

二丫頭就麻溜地出了院子,看到是曹軍,扭過頭就往回跑。

“哥,是曹師傅來了。”

“軍子,沒吃飯吧?”

劉金蘭瞧著是曹軍就打了個招呼,完了還朝兒子瞪了一眼。

不用想,正月初二就把人叫過來,除了她這個兒子,也沒誰這麽使喚人的。

不過劉金蘭還真誤會了。

曹軍初二就過來,李文秀還真是有些意外。

原本是讓他過了初二再過來的,畢竟誰家還沒兩個親戚要走的,別的不說,舅老爺家裏總要去的吧。

像曹軍還有他老子那一代人,誰家裏還沒個三五個兒女的,沒有舅老爺那不可能。

“老板娘,還沒呢。”

跟劉金蘭也熟悉,曹軍也不客氣。

“正好,你去洗把手,飯馬上就好了。”

90年代農村裏可沒後來那麽多講究,早飯一定要吃饅頭吃粥。

由於村裏人吃完早飯要下地,所以早上也是正餐,有炒菜,也有米飯,真要吃粥吃饅頭,上午下地肯定沒力氣。

劉金蘭雖然去城裏住了一年多,但是還留這個習慣。

一早上起來,就蒸了一鍋米飯,炒了幾個菜。

大過年的,家裏肉食肯定不會少。

一個豬肉燉老豆腐,一個腐竹燉老母雞,一盤花生米,一盤紅燒魚,剩下的就是兩個小炒了,再清炒一個萵筍。

挺好的夥食。

曹軍也不含糊。

吃了兩碗幹飯還添了一碗鍋巴粥。

吃飽喝足。

李文秀這才讓他開車把人給送到了劉灣。

臘月二十八新媳婦上門,正月初二,李文秀他小舅舅劉建鴻肯定要跟著新媳婦回娘家去省親。

李文秀索性就讓曹軍又把人給送到張灣那邊。

兩人在李紅梅娘家碰頭,跟王有來一起吃了頓便飯。

回來的時候,正好碰到楊彪那家夥。

兩輛車並排堵在路中間,惹得來往的人看了又看。

這可是桑塔納。

平日裏一輛都看不到,這倒好,兩輛車堵在一起了,還是熟人呢。

隔著窗戶,李文秀也覺著楊彪這家夥實在是騷包了一點,嗓門又大。

“彪子,你什麽時候回來的?”

“三十晚上,我正想著去你家看看,沒成想家裏沒人。”

楊彪顯然是剛剛從梅嶺回來。

楊屋嶺跟梅嶺也不遠,開車就十幾分鐘的樣子。

李文秀想著堵在路上也不是辦法,只好招呼楊彪調個頭。

兩輛車一前一後又往梅嶺那邊開。

去年年初的時候。

李文秀一共讓王有來提了三輛車,一輛是王有來自己開,兩輛車留在市裏公司裏用,楊彪現在開走一輛。

剩下的那輛車李紅梅也沒怎麽用。

其實用李文秀自己的話來講,李紅梅現在的地位其實已經夠得上配司機了,只不過李紅梅自己一直不打算這麽做。

其實他也清楚。

李紅梅這是在照顧王文輝的面子。

畢竟做老婆的連專職司機都有了,家裏男人的臉面往哪裏擱。

“怎麽樣?上海那邊還順利吧?”

進了院子。

李文秀把二丫頭支開,三個人就上了樓上,問起上海那邊的情況,李文秀其實去年年底已經跟楊彪溝通過一次。

但是畢竟還是當面談來得更直白。

“大體上還算順利,開業的幾個店差不多都穩定下來了。”

賬本李文秀也看過,上海那邊的生意總體上是不錯,南京路那邊除了一家便利店以外,剩下的面積都被他租出去了。

李文秀一時半會其實也用不上那麽大的地方。

“不過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一下,去年年底我回來的時候,有家外國公司一直在打聽我們的消息,後來我也查了一下,他們估計也是做便利店的,不過具體的來頭我還沒弄清楚,對方謹慎得很,好像叫什麽伐木累的。”

“伐木累,你是說family吧。”

李文秀算是醉了。

不過楊彪的這個消息的確算是一個大消息。

全家既然已經開始在國內市場上進行摸底,那就說明他們已經有些對國內的市場蠢蠢欲動了。

看來隨著進入新世紀。

新的競爭很快就要開始。

目前國內24H還是一家獨大,至少到年底為止,李文秀還沒發現有什麽品牌在便利店行業跟他們競爭的。

不過面對全家這種對手,李文秀還是比較謹慎的。

畢竟對方在這個領域比他們更長,無論是資金還是管理方式上都超過他們,但是有一點李文秀可以完敗全家,那就是超越這個時代的眼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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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9 高考和離別

春天總是比想象中來的更晚一些。

但是真來的時候,又發現自己竟然沒捕捉到它來過的痕跡。

有人說是因為春夢了無痕。

那其實是純扯淡。

春夢跟春天有個屁的關系,無非就是蛋疼的那點事情。

開年回到縣裏。

李文秀也沒繼續忙著生意上的事情。

馬上就是高考。

他雖然心裏並沒有太過於擔心的想法,但是畢竟關系到能不能去上海上大學的結果。

李文秀也不得不小心翼翼。

跟楊欣的約定仍然算數。

這可能是除了想上大學之外,唯一能夠對李文秀有激勵作用的事情了。

但是讓李文秀郁悶的是。

楊欣在開學後突然找到他要求這段時間不跟他見面。

而理由竟然是為了不打擾他好好覆習。

其實李文秀很想告訴楊欣。

學習嘛。

學學就好了,別當真。

但是這種話他又不能對自己將來的老婆說。

畢竟兩人之間約好了要考同一個學校,如果說這種話,那豈不是等於告訴楊欣,我已經不在乎你跟我的約定了。

所以這種打自己臉的事情。

李文秀還是忍了。

漸漸地。

隨著時間越發地臨近。

李文秀也越發清晰地感受到了高考帶來的壓力和躁動。

老洪幾乎每天都會提醒班上的同學高考還剩下多少時間,黑板右下角那個不斷變化的數字,在某一時刻似乎變成了另外一種文字。

有一種讓人除了荷爾蒙指標值不斷上升的能力之外,似乎還能讓人陷入一種不知名的亢奮之中。

就連李文秀都減少了午睡的時間,而難得地把註意力都放到了課堂和課後的習題冊訓練上。

一直到模擬考試結束。

在高考前最為重要的一次模擬中。

李文秀再次驚人地拿到了全年級第一的好成績,這讓老洪多少都有了一點欣慰。

作為緊隨其後的競爭對手。

韓曉和楊欣,還有另外幾個學生分別獲得了前五的成績,幾個人的分差甚至只有個位數。

李文武果然還是沒能沖進前五。

當然。

他還不是最慘的。

作為李文秀的死黨之一。

王偉強再次成為全年級墊底的存在。

毫無疑問。

在即將到來的高考中,王偉強並不會改變上一輩子的軌跡,這一點幾乎已經是註定不可逆轉的。

李文秀盡管想去幫自己的好哥們一把,但是這種事情,他也是有心無力。

或許只能看天意了。

模擬考試之後。

作為第九名的李文武和第十名的張欣榮很快就走到了一起。

學校裏開始經常性地看到兩人並肩走到一起的情形,雖然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偶遇那麽簡單。

但是偶遇的次數多了。

不僅是李文秀,就連楊偉都開始在背後問他這件事情。

畢竟張欣榮還是人氣最高的幾個女孩子之一。

李文秀發現李文武這家夥跟張欣榮走到一起的時候。

心裏想著。

真特麽典型的一隊黃金搭檔。

男的第九,女的第十。

男上女下,果然是天經地義。

“就你那點智商,人玩你就跟耍猴似的,小心什麽時候被人吃了都不知道。”

嘿嘿笑了兩聲。

對李文秀的嘲諷,李文武直接選擇了無視。

在他看來。

張欣榮比張麗麗還是要漂亮很多,至少在身材上兩個人完全不是一個檔次。

對此。

李文秀出了嘲諷以外,也沒有其他的什麽辦法。

在李文秀的嘲諷和老洪的再三叮囑中。

時間很快就到了六月份。

高考也不期而至。

隨著最後一堂課的鈴聲響起來。

李文秀其實已經松了一大口氣。

對於其他人來說。

可能最終的勝負還要看考試的那兩天,但是對李文秀來說,他的高考其實已經結束了。

至於考試的那兩天,無非就是把答案填到試卷上去而已。

作為一個經歷兩世人生的老司機,什麽發揮失常,什麽太緊張,這都是不可能存在的。

““明天就高考了,咱麽也別喝酒了,就喝開水吧,提前祝你們旗開得勝。”

食為天新隔離的包廂裏。

李文秀說了兩句開場詞。

完了馬上就開動。

一時間筷子和湯匙齊飛,唾沫和骨頭同下。

茶足飯飽。

也沒有人刻意去提考試結果的事情,對於一幫已經十七八歲的少年來說,未來的路太長。

而他們,在高中的象牙塔裏已經待得足夠了,翅膀硬了,總要出去飛一飛。

再美好的未來終歸也是他們的。

晚上回家的時候。

劉金蘭難得地沒有閑言碎語。

李日和大體上也知道兒子最近的確變了心性,除了招呼他說一下店裏的幾個問題以外,其他的就是作為老子的角色叮囑了幾句。

其實他內心已經很明白,現在的兒子,在很多方面已經超過他這個老子了。

“爸,你放心吧,就是個考試,沒什麽好擔心的。”

家裏出個大學生。

對於李日和跟劉金蘭來說,比賺更多的錢顯然還要重要。

這是這一代中國農村人最樸實的想法。

也是純真的。

炙熱的。

令人回味良久的少年往事。

晚上8點鐘的時候。

李紅梅跟王有來也打電話過來了,就連楊彪也通了個電話,無非就是說幾句祝福語。

“行了,小舅,你趕緊的給我生個表弟倒是真的。”

“行行行,我知道了,一定考好,你放心,你當年沒考上的大學,我給你連本帶利賺回來。”

李文秀睡得並不深。

兩世為人。

他自認為並不會緊張,但是事實上,李文秀是緊張的睡不著覺。

還有些忐忑。

一晚上做了兩個夢,每次都夢見自己考上了大學,跟楊欣一起去學校報名的情形。

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起來。

李文秀都有些暈暈沈沈的。

洗了把臉來到學校的考點,李文秀忍不住找到楊欣,礙於邊上有不少熟悉的家長,兩人並沒有表現得太過於親密。

但是李文秀仍然隱隱約約聽到周圍有人說“你看,他們倆是對象”之類的言辭。

楊欣的媽媽是一個挺和善的女性,畢竟是自己上輩子的丈母娘,李文秀自然知道挑這話說。

“媽,文秀肯定會考好的,我們還想去一個學校上大學呢。”

第一次把李文秀帶到老媽面前。

楊欣還是有些緊張的。

齊飛是過來人,哪裏還不明白自己女兒已經被眼前的男孩子勾走了心,只能怪自己太過粗心,竟然到現在才發現。

她也想說些什麽,但是馬上就要上考場,齊飛也壓住了心裏的那點不悅。

所幸李文秀表現得並不讓人討厭,反而有些讓齊飛滿意,如果這個男孩子考試成績正如女兒所說的並不差的話,齊飛心裏其實也不反對女兒跟他交往。

“加油,老婆!”

趁著齊飛不註意。

李文秀突然湊到楊欣耳邊小聲說了一句。

鬧了一個大紅臉,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,李文秀已經走開了。

齊飛一看女兒臉上的表情,自然知道自己剛才錯過了一些什麽東西。

“欣欣,好好考,媽媽不會為難你們的。”

對於楊欣來說。

這句話算是把她心裏所有的包袱都卸掉了。

而對於齊飛來說。

這句話,卻改變了女兒本來的命運軌跡。

第一堂考試幾乎是在忐忑和期待中結束的。

緊接著就是第二堂。

李文秀並沒有太過強烈的感覺。

正如他所想的一樣。

2000年的高考題目,對於重生的自己來說,難度並不是很大,甚至在某些方面自己還占了很大的優勢。

高考一結束。

李文秀明顯地感覺得到。

那種壓抑了幾年的沖動,仿佛在一瞬間就潮湧出來了。

交完試卷的時候,李文秀甚至聽到好幾個女孩子坐在教室裏哭的聲音。

操場上時而傳來一陣啊啊的怪叫。

即使是再沒心沒肺的人,在此時都難免有些傷感。

因為很顯然。

對於有些人來說,高考只是一段學習生涯的結束,而對於有些人來說,卻意味著學生時代的結束。

最重要的是,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,以後就是各自前行,再次道別。

王偉強走的很幹脆。

甚至只是跟李文秀打了一個招呼就回了梅子嶺。

李文武和楊偉,還有張欣榮等幾個女孩子留下來了,晚上一直在二中的操場上坐了很久才散掉。

離開的時候。

有兩個女孩子抱著哭得昏天暗地的,就連李文秀都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冷血了。

“怎麽樣?現在考完了,你可以隨便吹牛皮了。”

第二天一早。

李文秀如約來到二中,老洪還是一副老樣子。

但是李文秀明顯地感覺得到,老洪身上的壓力已經卸掉了,畢竟作為第一屆特長班增選的班主任,老洪承擔的壓力還是很重的。

“還可以,洪老師,這幾年謝謝您了。”

李文秀並沒有客氣。

他的確對老洪心懷著一份謝意。

不管怎麽說。

在二中重新走過的這三年,於他而言,不僅僅是事業開始的三年,也是重新塑造性格的三年。

如果這三年,不是老洪一直包容他的話,估計換做任何一個班主任,自己也難以這麽輕松。

別的不說,光是一個禮拜遲到早退幾次,一般人就受不了,更別說隔三差五就請假。

“行了吧,你也算是畢業了,大學估計也不難上,現在說什麽也不如說點吉利的,答案還對不對?”

今天大多數學生都會來領答案,不過李文秀卻搖了搖頭。

於他而言,對答案這種事並沒有十分必要。

老洪似乎也早就料到了。

“那回頭分出來了你再過來,到時候可別考個大零蛋。”

老洪難得開句玩笑。

“洪老師,真考零蛋了我回頭還找您覆讀。”

像李文秀這種答案都不對的學生也不在少數,當然,除了李文秀,其他的基本上是知道自己考不上的學生。

對不對答案,對李文秀來說,分數總在那裏,多的少不了,少的也多不了,但是對於這些人而言。

結果是既定的,根本就沒有選擇的可能性,就比如空白的地方,你總不可能對了一次答案就自動長出答案來。

楊欣拿到答案的時候,李文秀已經在外邊等了一會兒了,除了楊欣還有班上其他幾個成績比較好的學生。

估完分數。

李文秀沒問楊欣。

倒是楊欣主動跟他說了。

“將近600分,不錯啊?那華東財經大學肯定跑不了了。”

楊欣估算的分數李文秀還是覺著挺靠譜的,一般只會少不會多,雖然他沒去看楊欣的答案,但是最後結果肯定會比600分多。

李文武跟張欣榮都只估了500多分,本科肯定是夠了,就看是省級重點本科還是全國重點本科的區別。

讓李文秀有些吃驚的是,韓曉竟然估了630分的高分,這可是有實力拿全縣文科狀元的分數。

如果李文秀沒記錯的話,這一年高考,全省文科狀元也才660多分,而且還有5分是省級三好學生的加分。

“李文秀,你估了多少分?”

看到楊欣站在李文秀邊上。

韓曉其實有些不大想問他。

但是一想到今後跟他見面的次數少不了,韓曉也沒想那麽多,畢竟她老子現在跟著李文秀家裏做生意。

“我沒對答案呢,不對了,反正馬上就要出來,對不對都一樣,你估630多分,打算填那個學校?”

其實李文秀很清楚,韓曉的第一志願十有八九就是華東大學,畢竟是全國前幾的大學,這個分數上也夠了。

“華東大學吧,我打算沖一沖。”

果然如此。

李文秀也沒說什麽。

對完答案。

對於大多數人而言,其實結果基本上已經註定了。

離別總是要面對的。

教室裏,老洪最後一次開了一個簡短的班會,交代了一下填志願書和出分數的時間問題。

末了還在班上唱了一首90年代非常流行的校園歌曲《友誼地久天長》,也算是狠狠地把人吃了一驚。

對於老洪的這種行為,李文秀其實是很有感觸的。

“既然洪老師唱了一首歌,我也唱一首送給大家吧,算是我們對我們三年同學之情的一個總結,也是一個紀念。”

李文秀從來都不是那種特別煽情的人。

但是到了真的要各奔東西的時候,心裏卻忍耐不住地有些惆悵,在老洪從講臺上下來的時候,他竟然沒忍住主動走了上去。

“睡在我上鋪的兄弟

無聲無息的你

你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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